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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渴望成为孩子

作者:话梅   更新日期:2015年12月17日 点击:

  2015年11月5日晚,刚刚抵达北京的我受朋友邀请观看由她公司运营制作的音乐剧作品《漂囧》。音乐剧在美术馆77号剧场开演,我站在十字路口的冷风中给李桢航发微信,借临时多出的两张门票的原由,问他是否愿意一起来欣赏。他回复:可能不行,我要去锻炼,大约至9点半。

  我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下午五点,初冬的北京天色已晚,低徊沉闷的天空压住一角灰白色中式建筑,无端地让人凌乱惶恐。一个出生于1986年,兼具影视艺人、酒吧老板、刺青师傅、银器品牌创始人、拳击选手、摇滚乐队主唱等多重身份的英俊小生此刻选择将自己套牢在机械运动的健身房里。这样凌厉而出的矛盾突出点使人难以捉摸。他的生活,格调,以及性情,信念,无疑成为追捧他的粉丝们最想探索至深的指向。而他,正是我此次来京的重要访谈对象。

  音乐剧结束于9点,天气预报说凌晨会有大雪。我裹紧厚大衣依照他发给我的地址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内,汽车行驶在朝阳区的大街小巷,被城市霓虹以及过滤过的天空呈现闷浊紫橙色。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大棵槐树的暗影铺设在幽暗深邃的古老胡同。我下车,巡着琉璃胡同的标识找到航器制造的工作室。推开一扇透明玻璃阻隔的安全设置门,映入眼帘的是井井有序,晚间作业的航器工作室工作人员以及琳琅满目的琉璃、银饰、佛像、匾牌、水墨画、小物件的杂乱堆积。并未凌乱不堪,反倒干净,雅致。三十平米的小小工作室笼罩在手工制造欧式台灯的暖色灯晕下,更显温馨利落,幽谧静宜。

  李桢航一身一如既往的黑色机车朋克装扮,裹头帽子,夹克外套,牛仔裤,胸前挂着两条自制的航器标志性设计的骷髅头银饰项链,手指上也戴同样款式的两颗戒指。他见我进来,抬脸望了一眼,停止手中动作,问:你想喝点什么?茶,啤酒,洋酒,还是饮料?我说茶。他问:晚上喝茶,还能睡吗? 我说那就白开水。 他便转身吩咐身后的两个女孩子,待客方式是司空见惯的简单妥帖,并无拘束。 他又说,你先去参观一下,我要开音乐和酒。

  他的助手推开一扇铁制后门,引领我走入后庭,原来是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一间窄小的凉台在楼上,我扶着红漆栏杆爬上去,意识到空气清冷蚀骨,但露天别致的休闲趣味迫使我战胜严寒,自然坐落在一张长条椅上稍稍片刻。

  听见工作室传来布鲁斯蓝调,我下了楼梯,重新在他对面坐下。旁边不远距离是另一个手工师傅在灯光下的敲敲打打,声音喀喀喀清脆有力,跟音乐的拍子极为吻合。我想谈话最好的氛围已经像一场寒流一样赶拢而至,即刻降临了。

  他反客为主问我,你现在做电影?

  是。公司起源于香港,算是国内比较先一批做电影的。九几年来的内地,分布设在北京,上海,深圳等。我是在今年开发河南项目的契机当中加入进来的。具体负责剧本编审。

  见他没有聊下去的欲望。我又说,我们也签艺人,但不多。本身不具备很完善的管理机制。当然,不可置否,有合适的角色自然会优先考虑自己中意的艺人。近期我们的项目推动缓慢,产量不高。同行朋友们的电影倒是风生水起的,票房很有收益。

   也许对我公司的现状并无兴趣,我试图从其他主题切入,引导他参与华语的兴趣。彝族制造你知道吗?

  彝族?彝人吧?很早以前唱歌的那个乐队,我听过他们的歌。

  是的。像这样的原创乐队跟影视圈的交际也很多。那么如果真把你签入我们公司,将演艺事业视为你的唯一选择,你会能够放下你现在所拥有的小有成就的其他职业吗?

  也不一定。我对艺人的看法较常人不同。我本身是热爱电影事业的。我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踏出这一步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跟我预期相符的经纪合约。之前有经纪人找我,大致内容是要在中国找四个我这样条件这种外形的男生组合,要求留起飘逸长发,包装成TMD潮流摇滚范(笑)。当时给出的条件尚可。而我需要的并不是这个。单是赚钱养家,我有多样事业早已具备这个基本能力。我知道我需要什么。把我包装成商品以此诋毁我的梦想,与我的初衷相悖,与我的灵魂背道而驰等同于终止我的生命。后来我果决拒绝了。

  我完全相信他有说出这种力道失足的话语的资本。坐在我面前的李桢航英气逼人,率性自我。只外形一度被媒体点评为“张卫健和刘畊宏”的结合体。他的内心蕴藏着很多我捉摸不透的不明因子。

   他询问我是否在录音,我说是。他“噢”了一声,神情忽而回转到我初见他时的警觉戒备。

   我重复了上个问题,暂时让他放松忘却录音的阻碍,回归到松弛状态。那么你对艺人生活有何期望?或者你倾向于哪种类型的影片风格?

   很多明星艺人要么是被人群推着往前挺进,也有一些牛逼哄哄,标准配置是随行带一干子黑衣保镖好像随时都准备好揍人一顿的威武强势。我在青岛锻炼时偶然碰到过张国立和张丰毅。他们活动之余会陪我蹲下来聊聊天,闲适自如。我恍惚觉得他们是秋天街边扫落叶的大爷,亲切自然,没有三六九等的强烈划分。我觉得这才是明星该有的内在修为。人跟人没有什么不同,非要设置屏障隔绝在内,是最不讨喜的做法。

   人人都想在这个世界上发出声音,有些人通过诗歌,有些人通过音乐,有些人通过建筑,绘画,舞蹈。电影也是一种声音表达。我也想说话,最想通过电影这个载体。可能你也会问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行动。我想说的是我现在做的这些音乐,视频商业娱乐都是为了生活。没办法,为了丰衣足食,维持生计。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从我喜欢的几项里面挑选几样。你看我刚刚制作的附着航器标志钢制钱夹,几乎是小众到无人问津的小物件。两三百的标价更是让你我这种勤勤勉勉的人望而却步,近乎奢侈。但我心里明确,我能够通过这个赚到有钱人的钱。销量不大,最少我们通过手工劳作维持生计。

   不知不觉他已渐入佳境。双腿摆开,双手十指紧扣,臂肘搁置膝盖上。那你觉得你自己最擅长什么。

   他思索片刻,似乎难以启齿。(笑)他脸上孩子气的笑容再次泛起,眼神烟雾般迷离霓虹般闪烁。我会的比较多,但并无所长。我的每一项技能几乎都没经过专业训练。你看你背后的那幅画就是我自己画的。画的是高尔基的头,跟着情绪渲染而得。油墨被沾染在手指头上哗哗哗几笔勾勒,纸画成形。完全凭借感觉。我没有学过画画甚至设计,仅仅是因为会刺青。曾经提着工具箱闯荡江湖(笑),后来发觉刺青工作枯燥无味,一笔一划字字镌刻,如同刺绣,就是大男人在做刺绣活。我意识到自己也许会迷失进这机械性的迸发不出激情的工作中,于是毅然而然弃绝了。放弃电子DJ是因为感觉不对,你知道外国人不打电子,只要东西往跟前一放,就TMD的看着像是打电子的。

   你喜欢哪种电影类型或者哪些导演?

   盖·里奇,昆汀·塔伦蒂诺,北野武,韩国的金基德,国内的刘奋斗。电影的目的娱乐大众。我所说的娱乐不是指通俗意义上的消遣。最起码要明白电影不能是一尊雕塑,雕刻家工工整整的供人欣赏的艺术作品,是能够与人交流,调动受众群体全身感官认识,发生认知改变的强大力量。像《港囧》、《夏洛特烦恼》、《捉妖记》啊,今年票房靠前的几部电影。说实话,我看不懂,在电影院嘻嘻哈哈一笑而过的意义何在?电影工业化应该像好莱坞商业那样形成产业,有高水准的制作生产流水线,我们至少能够领会特效技巧的价值存在。而我们国内的有做的什么,说好听点是迎合大众,说难听点,是强奸我们大脑。我的看法很偏激,电影市场鱼目混杂不是导演编剧的问题。偏偏宁浩就很聪明,他懂得回旋,在国家机制的框架里游刃有余。《疯狂的石头》多棒啊!以此还自成一派,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镜头语言。他是站着把钱挣了,而那些导演,是跪着把钱挣了。

   那我们进行下一个话题。你一生渴望成为孩子。而你已经跳跃到了成人阶段,你仍然渴望这一点。你对”变化“是怎么看的,你觉得人会变吗?

   别人可能会。我不会。当然,人从出生到死亡,身份一直在发生转变,要成家,生儿育女,要老去,余留一副空壳。自从踏上社会以后,很多人的本性已经在或多或少的发生改变。而降临于世时那个干净澄澈天真透明的孩子,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个的孩子,许多人都已经弄丢了。我就想一直是孩子,不是孩子以后,我只想再找寻重拾属于我孩子的天然本质。每个人都是要实现自我价值。举个例子,我出生在东北农村,你出生在香港,他出生在美国。人生与我们而言,就像过山车。我坐的过山车可能就是绿皮慢车,你的过山车好比动车,那他就飞了。只是过程不同,最终的走向是一样的。

   推荐你一部电影《遁入虚无》,讲述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然后重回到母亲子宫里的轮回的寓言故事。

   嗯。你的一些问题实际上是几年前我跟哥们儿喝多了以后在酒吧里天南海北都聊过的话题。聊开了认识清楚了以后第二天酒醒,依然要回到当归的生活。有时候对生存绝望,人为能够撼动命运,改变世界的力量太微不足道。

   今晚邀请你看的音乐剧《漂囧》大概讲述一群北漂一把辛酸泪却无能为力的苦逼剧。你没去看真可惜。

   哦。你是什么星座?

     天秤。你是处女?

   哦,是。不太像哈!

   嗯。

  那我像什么?

  双子跟处女结合吗?

  不,像天蝎。

   才不,天蝎脑子笨。

   (我笑)你是间接夸自己聪明了。

   他笑。

  谈话的节奏变得快而舒缓。我们彼此停了下来,我喝水,他喝威士忌。电脑里播放的音乐还在继续流淌,闭合空间里的我们丝毫没有理睬时间的悄然流失和夜深人静的外部环境。

   他说,我前几天看了《烈日灼心》还不错。故事一张一弛节奏把握得真好。可惜个别演员有点拖后腿,说到底还是市场导向问题。总是有那么几个演技烂爆人气贼高的演员乱入。没办法,电影商业化,导演也要养家糊口,周全一部剧的票房回报。

   曹保平的作品。是一位很诚挚的导演。对了,你看《心迷宫》了吗?170万投拍出来的好故事。真是给当前殚精竭虑,江郎才尽的电影人上了一课。

  没有看。叫什么来的?

  《心迷宫》。

  也推荐你看贾樟柯的《山河故人》,从一个地下导演到荧幕导演的华丽明快转身。

  我有些激越,一时忘记自己是在进行访谈,聊起电影,便滔滔不绝。他喝了酒也略显亢奋,脸颊绯红,低垂的眼睫毛盖住眼睛。调整了情绪,他开了聊天室。翻出来一个手机视频夹卡在我这边桌子的边缘,对着镜头对夜晚逗留在他空间的网友们打了声招呼。

  我要参与一个电影的主演。尺度有点大。我在里面饰演一个有性瘾的男婚礼策划师。我在想,如何让这个人物生动鲜活,凸显个性又不做作。你也回头帮我想想,比如爱吃凤梨罐头的金城武和爱搓烟头的邓超。导演给的剧本就是个故事梗概,分镜头剧本没有,几乎是要我拼演技的节奏。

  呵,王家卫吗?让张曼玉和梁朝伟在灯光下随意走,细节捕捉他们的情绪。我推荐你看《囧瑟夫》。一部主题表达跟你的角色较为接近的电影。或许对你有所帮助。希望你会有收获。

  他笑了笑,不再作声。瞥见他面前的威士忌已经喝去大半瓶,我认为我们的谈话可以告一段落。没想到他从身边抽出吉他,抱在怀里,手在面板上拍打两下,叫来鼓手一起加入演奏。

  他对我说,等会给你唱歌哈。说话时的笑容极为羞涩,是真正有才华的人惯有的下意识动作。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在酒吧,他约好的时间却一直拖到凌晨十二点才来见我。喝得醉醺醺,身旁带了一个跟他一起骑车的黑衣女孩。他撇下那女孩走向我,头也没抬,拨弄着手机。颐指气使地问,有什么事,说吧。然后聊了几句,我提醒他有朋友在等他,他离开座位,我也离开他的酒吧。

   这是第二次与他见面,一个低迷沉醉的夜晚,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一早了解到李桢航身上透露的孤绝冷漠不是他的符号,甚至包括那件紧紧包裹他大块肌肉的黑色外衣也不能掩饰他对这个世界投宿的火热炽烈。他昼伏夜出,却做着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体面工作。他用双手劳动,用喉咙发声。他工作赚钱,试图聚焦能量与这个世界产生对话。

  他说,我看过你的文字。我很抵触小清新,总觉得假。你想生活哪有那么多美好细微事物,不过是YY出来的罢了。真实的世界是残酷的,我们要接受,要认识,要告解,要躁动。

  人是会变化的。我是从相信美好到相信残酷到寻找美好。你也是从孩子长成大人到渴望成为孩子。我们至少在这一点是可以达成共识的。我们都是真实的。

  对自己说出来的这番话为之一振的仍是我自己。我不是怀疑自己,而是在某一瞬间,一颗琉璃光泽流转,一面湖水潋滟奇绝的幻想里,我看得见的李桢航是比我真实多倍的。

  已至凌晨一点,他唱了一首由航乐队原创的歌曲《兄弟》和一首李志的《山阴路的夏天》。听闻我是河南人,还哼了几句《关于郑州的回忆》。我还听过他的原唱歌曲《石头》,《狐狸》《拥抱爱》。他的歌曲,今晚是断断听不完的,他的故事,是万万不能通过我的文字描述详尽的。

  11月6日上午九点钟,我推开商务酒店的双层玻璃窗,北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飘落眼前,高楼,地面,树木,车辆,一切皆被白色的物质覆盖。白色的世界如同没有被玷污过,一尘不染,通透明亮令人喜悦之极。初雪,果真是令人怦然心动的。如同一个孩子。长大以后,我们渴望成为自己最初的样子。

  一开始,一朵娇而多刺的花朵,以稳妥顺承的生长节奏,破土萌动。姿态傲人,也在黑暗,肮脏,混乱,脆弱、迷惘中摸索迂回。渐渐的。树木阴翳。强盛过力。篱笆围成高墙。一角蔚蓝,构置目之所及所有风景。风住了,又起。许多加油打气的声音,惊醒似当头一棒。

  要快,要合时宜,要跟上脚步,要传播正能量。于是生存有了条条框框,从摸索迂回变作摸打滚爬。学会与动植物生共存,包括人。甚至是要学会温顺动听的语气和服帖憨厚的说话样子。一路上有很多人是老师,只有一个学生,然而,教了这么多,总也学不会。只好人云亦云作罢,只得俯首帖耳合衬。

  依然阻挡不了犯罪。生生不灭的诉求以及骚动不安的欲望。还是母体里的自然,如被子里的舒服,屈膝蜷缩,脐带传送氧气。童年以后,身上的刺被打磨光滑。失去爪牙,一同失去草本原生态特征。你说想要任性自我,只容纳赞美拒绝伤害,关闭心门不与谁人诉说。只接受,只索取,只生长,不修剪。一生是个孩子,光阴很慢,道阻且长。这样世人皆不可想可望,而他,却能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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