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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父亲那一代人的梦想

作者:赵祖渊   更新日期:2015年12月29日 点击:

寒冬的深夜,与老友咖啡馆出来。“这寒风刺骨的,今天的天气特别冷。”我哆嗦着扣着大衣的纽扣,急忙地往车里蹿。驱车回家,只见自家的厂房(与住宅的连一起的“小作坊”)灯火通明。心里嘀咕着“老赵又忘记关灯了。”停好车,准备过去熄灯。临近车间时,时不时传来“叮咚”、“叮咚”的敲击声,原来老赵还在忙活着。

“老赵,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只见老爸正拿着一把扳手捣鼓着那台差不多与我同龄的“老古董”。

“我不能休息啊,明天要就要交货,今天机器又坏了,我晚上必须把它修好。”老爸头也没抬地念着。

“那我来帮你吧。”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你帮得了什么忙?赶紧去睡吧,明天不上班,早点起床去培训。只有你考上公务员了,我才能真正休息了。”老爸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躺着床上,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我五味杂陈。往事,一幕幕地往心里涌。我的父亲,那台老古董曾经承载着他的梦想。它陪着父亲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它旧了,旧地连漆都掉完了,充斥着满身锈斑;父亲的背也慢慢地驼了。

“祖渊,这四个字叫‘意气风发’。1995年的春天,老赵正值而立之年。那时我正读一年级,放学后,就往老赵的办公室蹿。老赵正有模有样地拿着毛笔,孔武有力地写下这四个大字。这一幕记忆犹新。更多父亲的往事,是我懂事后,在无数次饭桌上与老妈的闲聊中,才明白了父亲坎坷的一生。

父亲,高中毕业后就分配进了当地一家国企机械厂。那时的父亲,年轻帅气,聪明好学,一副知青模样,两年后就成了厂中骨干。用我父亲的话,那时的机械行业,想完全出师,至少三年。由于表现出众,老赵也获得了去北京机械工程师进修大学进修的机会。至于老赵那时有多牛逼,我不太懂,只是一位大伯,也是我爸的师兄说:“只要一件产品给老赵,不管有多奇形怪状,老赵总能徒手画出图纸,复制出完全一样的产品。”再后来,老赵调到了上海的一家国企。从农村走到大都市,老赵无疑是当时村里年轻人里的佼佼者。

“什么时候可以去上海看爸爸。”这是学龄前的我问地最多的一句话。等你姐姐放假,等你爸爸也放假,这样我们就可以去上海了。

只是,那时的上海实在没有任何印象,唯一记得的是在上海某招待所电视里面放的“小龙人”与那火车的“咔嚓”、“咔嚓”声。

而那时的通讯方式只有书信,每次老赵来信,老妈都会把我们姐弟二人叫到跟前,然后念给我们听。

有一次,在上海。

“祖渊,想不想以后都住在上海。”老赵那时满脸的憧憬。

“不想,因为上海没有泥巴玩。”

“这傻孩子。”

后来听我妈说,那次我一回到家就哭闹个不停:“我要住上海。”

现在回想,那时的时光带着加速度流逝。

转眼,我也入学了。那时已经开始记事,经常对着同学吹牛:“过不了多久,我爸爸就会接我去上海读书了。”或许,那时开始我就开始向往着大城市。

“祖渊,以后老爸天天在家陪你们好不好?”一个周末的早晨,老爸拖着一大包行李回到了家,也给我和姐姐买了好多礼物。

“当然好!”以为老赵只是哄我们开心。

那次回家,老赵真的再也没回去上海。至于,老赵为什么突然辞职,只听我妈说,老赵要回家办企业。

1995年的的春天,富达机械厂正式成立。

来年,生意进了正轨,老赵也成了当地的人大代表。而且老赵天性善良,为村里办了不少好事。

而那时开始,我也逐渐懂事。

那时,我经常有新衣服穿,每天有足够的零花钱。

那时,我家里经常高朋满座。有当官的,有校长,也有我爸的师兄弟。

那时,校长经常夸我们姐弟是学习之才;镇里的领导经常指着我家满墙的奖状夸我们姐弟长大后肯定有出息。

如果说,全家最美的时光,我一定会把时钟倒转到那时,业兴、家富、人和。

只是,那是老赵的故事。那时我不懂,我的骄傲与得到的赞许都是依仗老赵的成功。

那时的老赵,胸怀大志,意气风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赵的命运也没能摆脱这句古话。正当家业开始走上坡路的时候,一场意外,碎了老赵的梦想。

现在想起那场车祸,我的眼里仍能泛起一丝泪光,那是童年心里最痛的疤痕。

那年我读小学四年级,像往常一样中午放学回家赶着吃午饭。走到离家最近的路口时,看到了一大滩血泊,而旁边躺着正是老赵的摩托车。触目惊心之后,脑子开始空白。我舅妈喊住我了,原来我舅妈一直在那路口等着我,让我去她家吃饭,并告诉我说:“你爸被车撞了,去医院了。”隔了数十秒后,眼泪开始往外涌,随后放声大哭。

“别哭,你爸没什么大事,吃完饭后快去上学。”后来知道舅妈撒了慌。

因为,吃完饭在上学的路上,那一片的居民已经传开了。有的已经把老赵给传没了,这是路上遇到一位同学告诉我的。

一路的泪水止不住,更无助地是,见了舅妈一面后,我那时根本联系不到任何亲戚。那位同学一路搭着我的肩膀,拖着我进了学校。

一进校园,我就被校长接了去他办公室。“你妈妈说叫你安心学习,等周末就回家接你去医院看你爸爸。”并送了一支钢笔给我,叫我不要胡思乱想。

整个下午,课堂上,我没听进去任何东西,只是一直地流眼泪。

后来,我知道,老赵正在医院抢救,脑袋上被撞了两个大窟窿,而且失血过多。

老妈后来告诉我说,刚送到医院时,连医生的脸上都好像写着放弃。

那一周,我舅妈照顾我姐弟俩的饮食起居,韧是说老赵马上可以出院。

终于盼到了周末,还是没能见到老赵。

据我妈说,那时老赵意识不清,怕我们不能安心学习。

的确,天佑善良之人,老赵在死门关转了一圈,终于挺了过来。老赵信佛,这是我一生最感谢佛主的时刻,以至于我现在每年经常四处拜佛。

只是,从来没说,我为什么也信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同样是句古话,只是这次老赵却没有应了这句古话。老赵的命运开始多舛。老赵休养了好一阵子,而且一用脑就头疼,厂里少了技术支撑,老是延误工期。祸不单行,山东的一个最大的客户也恰巧这时跑了路,本来精工打磨出的成品,瞬间成了废铜烂铁。至今,还烂在家里的仓库里。

据此,厂子生意开始日渐式微。投资办厂,一部分是钱是银行的,一部分是借了民间放贷。高额的利息,加上延误工期,回款周期过长,一下子资金链出了问题。不到二年的时间里,老赵从一个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沦落到债台高筑的失意中年。

从此,老赵的一家开始进入了“填坑”模式。

“再难也不能苦了老婆孩子。”我妈的一生是幸福的,是幸运的,据我所知,我妈从来没上过班,一直在家当着贤内助。

转眼,我开始念初中,我姐已经读高中。那时,厂子算是彻底倒闭了,可老赵心不甘。

“把厂关了,卖掉一部分设备还债,留一部分设备去县城开店。”老赵毅然决定。

从此老赵一人的劳作成了一家老小所有的经济来源。

巨大的债务加高额的家庭开销,时常压着老赵的腰,有时甚至劳作到天明。

长期高负荷地劳作,老赵的背开始有点驼了。

转眼,我姐考上了大学,我也即将高考。

“挺到你们俩都大学毕业,就算熬过去了这个坎了。”老赵时不时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这时光一晃,到了2006年,市场不景气,两孩子每年的学费,的确成了一普通家庭的重担。剩下的设备,一年一台卖出去,来抵我和我姐的学费和生活费,那时,老赵的梦彻底的碎了,到师兄的企业上起了班。直到两人大学毕业,家里的“老古董”还剩下一台。

“我决定再办一次厂!”2011年的春天,老赵郑重其事地宣布。

可是,那时,全家没有一人支持,大家都知道,时过境迁,老赵已经跟不上时代。

“算了,就让他折腾吧。”老妈最终还是答应了。

全家开始又四处筹集资金,又给老赵添了两台新设备,在家开起了“小作坊”。

或许,老赵心里还有梦想,只是一个脱离了时代的梦。

只要那台“老古董”还在,老赵终究还是“心有所依”。

“为什么不让我‘子承父业’呢?”我读大学的时候老是在想这个问题,大学修了和老赵完全不搭边的专业。

“我们这代人有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梦想。而你,要有自己的故事。”说地像是那么一回事。其实,他知道,家里的“小作坊”已经是“强弩之末”。

至于老赵的梦想,我后来才知道,上市企业才是老赵的真正的梦想。其实,老赵的两位师兄已经实现了他们那一代人的梦想。

“那我的故事,就是考上公务员?”我反驳着。

“你现在拿什么去折腾?我不想你重蹈覆辙。”老赵语重心长地说。

“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一生幸福安康。”或许,我终于想明白了,老赵为什么一直希望我能考公务员。

老赵那一代,有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梦想。而我故事,刚刚开始。

或许老赵是对的,在物欲横流、利益多元化的今天,平凡如我,再谈他们上一代的梦想,确实有点“天方夜谭”。

只是,不管我有什么样的故事。至少我有那么一个梦想:童年,我因为老赵而“骄傲”。而,未来的他,能因为我的成就而“骄傲”!我发誓着。

还有,从来没有说出口:“老赵,你是我一生中最敬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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